自那夜之后,杜若煙在松山書院的日子,宛若一池靜水,偶有微風掠過,泛起細碎漣漪,轉瞬又復歸平靜。
她原以為,爹爹必會因那般荒唐行徑大發(fā)雷霆,嚴辭斥責??蓻]想到,杜珂竟是對她視若無睹,神色間既無訓誡,也無溫情,仿佛將她整個人暫時從眼底抹去。反倒是喚了杜若璞數(shù)次,以講學為名,旁敲側擊地詢問過那夜的行蹤。哥哥未曾掩飾,實話實說。但奇怪的是,從那之后,杜珂便再未追問過她。
她注意到,爹爹這幾日行色比往常更加匆促。白日講學甫一結束,便有一乘青呢小轎靜候于書院門外,載著他匆匆下山。有人私下傳言,與京師公事相關。杜若煙雖不明所以,卻也能察覺,他的重心已不在她這個女兒身上。
至于杜若璞,自那夜失態(tài)之后,反倒待她愈發(fā)體貼周全,幾乎無時無刻不在她身側,護得緊密。松山書院無人不曉這對杜氏兄弟的情深義重,“杜晏”與他二人總是并肩而行,形影相隨。
可只有杜若煙心底明白,哥哥溫潤帶笑的眼底藏著多少克制的波瀾。那夜的放縱是情難自禁的意外,彼此滾燙的呼吸與戰(zhàn)栗的觸碰都成了不可復得的秘辛。他們都清楚,無論于她清譽,還是于父親仕途,那般情態(tài)皆是玩火自焚——尤其父親正處官復原職的緊要關頭。
那日杜珂喚杜若璞前去,除詢問當晚之事,更是嚴辭叮囑二人此后須謹言慎行,莫授人以柄。杜若璞何等聰敏,自是心如明鏡。于是,他待她依舊溫柔,卻嚴守分寸,再無半分逾越。
杜若煙想來便覺心安。只要哭包哥哥不再惹事,爹爹也無暇苛責,她的小日子便能靜好無虞。漸漸地,她竟也習慣了書院的生活。起初的不安與拘謹,慢慢褪去,反倒有些如魚得水。她聰慧,舉止溫和,不出幾日便得了書院弟子們的好感。
若說真有什么美中不足,便只剩下書院那頭號小霸王——徐子文。他好似專與她作對,成了她愜意生活里唯一、卻格外惱人的波瀾。
此人仗著家世與體格,放肆乖張,生來眼高于頂。見“杜晏”溫雅纖弱,總調笑她毫無男子氣概,偏偏就要找她麻煩,言語挑釁,甚至幾次試圖當眾奚落。
就在今次的書院春祭上,便鬧出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.
春祭是書院一年里的大典。先在先師祠前行禮,焚香獻帛,學子們依次跪拜。禮畢,朗讀《大學》《中庸》篇章,提醒眾人端正學心。接著是釋菜,用瓜果清水陳列案上,寓意學子當如清泉澄明。最后才是講經(jīng)、校射與分韻唱和,既是祭禮,也是才學與技藝的比試。
晨起,祭禮莊重,學子皆衣冠肅整。“杜晏”跪列其中,隨眾一同行禮,心底自覺敬畏,不敢有絲毫怠慢。徐子文卻在側目打量,眼神里帶著幾分看熱鬧的意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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