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沉默了很久,久到艾拉瑞以為他會讓她離開,久到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那杯咖啡的溫度正在一點點流失。在艾拉瑞的記憶里,卡斯帕的沉默有很多種。有一種是少年時期對抗整個世界的、固執(zhí)的沉默;有一種是運籌帷幄時,令人不安的、盤算著的沉默,此時此刻她依舊對他的沉默感到緊張。然后,他動了,卡斯帕從模擬臺的邊緣直起身,繞過了那臺巨大的、閃爍著幽藍光芒的機器,向她所在的方向走了過來。艾拉瑞的心臟在那一瞬間幾乎停止了跳動,她站在原地,像一只在獵槍前僵住的鹿,無法移動,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一步一步地靠近。
他停了下來。
艾拉瑞屏住了呼x1。她的后背沒有感覺到任何觸碰,但是她的神經卻感到毛骨悚然。這是她從孤兒院帶出來的習慣。在那里,最危險的時刻,往往不是來自直接的毆打,而是來自毆打前那片刻的、凝滯的安靜。她學會了通過空氣中微塵的流動、地板最輕微的震動、以及身后那個人呼x1頻率的改變,來判斷下一次攻擊會從哪個方向來臨。很多年后,她早已遠離了那種環(huán)境,但身T依然記得。就像現在,她能清晰地感覺到,身后那個人身T的熱量,正隔著那幾厘米的空氣,向她傳來,烘烤著她后頸和背部的皮膚,讓她泛起一層細密的、不受控制的戰(zhàn)栗。
然后卡斯帕的手臂,從她的兩側,極其緩慢地、向前伸了過來。艾拉瑞的眼睛,正倒映著面前主控板上幽藍sE的光,在那片小小的藍sE湖泊里,她看到了他手臂模糊的、正在b近的影子。
那是一雙她再熟悉不過的手——她曾見過這雙手用極其穩(wěn)定的力道,簽署價值上千億信用點的合同;也見過它在深夜里,因為過度疲憊,連一支最簡單的營養(yǎng)劑都握不穩(wěn)。
卡斯帕的動作算不上一個擁抱,甚至算不上一場包圍。他的雙臂越過了她身T兩側的空間落在了她面前的控制臺上。他的手沒有觸碰到她,但她能感覺到他手臂上皮膚散發(fā)的微弱熱量,就在離她肋骨幾毫米的地方,每一次她因為緊張而加快的、微小的x腔起伏,都像一次危險的試探,幾乎要擦過那道滾燙的、無形的邊界。
艾拉瑞幾乎感覺到卡斯帕的下巴要終于擱在了她的肩膀上。那是一個輕柔到近乎于試探的重量。她能聞到他頭發(fā)上洗發(fā)水的清冽味道,是她親自挑選的那個牌子據說含有能舒緩神經的植物提取物,她也能聞到他衣領上被他T溫熏染出來的雪松的味道。她想,她幾乎了解卡斯帕的一切:從他的飲食偏好到他潛意識的小動作。但此刻,當他的呼x1,溫熱地、真實地拂過她耳廓最敏感的皮膚時,她才驚恐地發(fā)現,她對他那具年輕的、充滿生命力的身T竟是如此的陌生。那種感覺,就好像你一絲不茍地描摹了一張地圖無數遍,熟悉上面每一條等高線和河流的走向,卻在某一天真正踏上了那片土地,被那迎面而來的真實的帶著Sh氣的風,吹得一個趔趄。
你來看,”卡斯帕的聲音此刻就在她的耳邊,空氣里跟著震動,直接透過她的肩胛骨,傳遞到她的身T內部,仿佛就在她的腦子里說話。
“問題在這里。每一次我試圖增強這個節(jié)點的輸出,它就會引發(fā)連鎖反應,導致相鄰的十二個微-型結構全部過載?!?br>
他說著工作,語氣冷靜,仿佛他們現在這種姿勢只是為了更方便地討論一個技術問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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