斐潛指了指邊上的那一塊木牘，表示這一塊木牘代表著二百四十億錢，然后拿起筆，在這塊木牘四分之一左右的地方也劃了一條線，說道：“先帝平定西羌，歷時經(jīng)年，耗費也是頗多，共計四十四億錢……隨后便是黃巾賊起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斐潛的未了之意，劉協(xié)其實也明白。因為這些也算是劉協(xié)的必修課，總不能說連自己老祖宗的事情都一竅不通吧？漢安帝完了之后還有漢順帝，雖然是外戚專政，宦官弄權(quán)，也是天怒人怨的模樣，但是也沒有像是到了當(dāng)下這樣四分五裂，各地烽煙四起的局面。

        漢安帝花了兩百四十億錢，都還能順順當(dāng)當(dāng)?shù)纳喜∷溃缓髮⒒实畚恢脗鹘o自己的兒子，那么漢靈帝為什么只用了四十四億錢，就搞得天下大亂？

        是啊，這是為什么？

        劉協(xié)不懂，真心是想不明白，便向斐潛拱了拱手，說道：“朕……不明白……還請斐愛卿賜教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斐潛也拱拱手，表示回禮，然后說道：“陛下言重了，臣自當(dāng)言無不盡……”還是漢代好，君臣之間還有春秋戰(zhàn)國時期的古風(fēng)，君主并不是一定高高在上，臣子也并不是一味的奴才相，除了在正式場合比如朝會大殿之上需要行大禮之外，其他多數(shù)時間還都是比較隨意的，甚至有時候平起平坐也都屬于正常，沒有人覺得有什么不對。

        斐潛略整理了一下思路，繼續(xù)說道：“武帝時期，天下百姓，有口三千四百萬……孝安帝期間，天下戶九百余萬，口四千八百萬……先帝之時，有戶已過千萬，口六千余萬……而天下之地，自武帝起，直至先帝，可有倍增數(shù)如口者？而地出恒產(chǎn)，或有旱澇，但是多年下來，增長不多，因此天下百姓……均數(shù)之下，便只會越來越窮，越來越苦，一旦有事，必然生亂……如此，陛下是否明白了？”

        斐潛就是簡單給劉協(xié)灌注一個理念，作為天子，關(guān)心天下百姓能不能吃飽飯，當(dāng)然是一個好皇帝，但是天下人口會增加的，當(dāng)人口增加到了一定程度之后，必然就會有些吃不飽的窮人，而這些窮人越來越多，社會也就越來越不穩(wěn)定，所以就算是好皇帝，也沒有辦法……

        至于什么土地兼并，什么剝削階級，什么士族壟斷，什么兩極分化，這些事情，斐潛統(tǒng)統(tǒng)跳過不提。

        有些東西能講，有些東西不能講，有些東西就算是講了也沒有用，有些東西明知道沒有什么用卻依舊要講。這些事情，斐潛很早的時候就在考慮了，只不過現(xiàn)在能說的，便只有這些，或許將來的某一天，才能講到另外的那些……

        劉協(xié)眨巴眨巴眼，有些明白也有些不明白，因為這個理念，確實是太過于新奇，新奇到了他從未聽聞過，自然也從未想過。沉吟許久之后，劉協(xié)才說道：“可是……司馬法曰，國雖大，好戰(zhàn)必亡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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