斐潛沉吟了片刻，輕輕敲了敲桌案，說道：“便議‘儒’一字如何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儒？”司馬徽揚了揚有些花白的眉毛，有些詫異的重復(fù)道。這個命題太大了，又有些空泛，和今年春天的時政策論完全就是兩個方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水鏡先生……”斐潛點了點頭，繼續(xù)說道，“可曾覺得儒家自上古一路蹣跚至今，已然無路可行了么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怎會無路可行？”司馬徽笑道，頗有些不以為然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入其國，其教可知也。其為人也，溫柔敦厚，詩教也。疏通知遠，書教也。廣博易良，樂教也。靜精微，易教也。恭儉莊敬，禮教也。屬辭比事，春秋教也。故詩之失，愚。書之失，誣。樂之失，奢。易之失，賊。禮之失，煩。春秋之失，亂?？梢娏?jīng)之重也。然……”斐潛說完，又輕輕的敲了敲桌案，繼續(xù)說道，“上古有易，周有書，禮，春秋有詩，樂，戰(zhàn)國有春秋，仲尼未生，已有六經(jīng)，易者尊太卜，書者唯精一，禮者在宗伯，樂者隸司樂，詩者頌太師，春秋者于國史焉……如今儒家傳承所謂六經(jīng)皆為外經(jīng)，可有本章？既無本章，何言有路？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這個……”司馬徽不由得有些結(jié)舌，然后下意識的說道，“尚有論語，孟子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論語？若論語，孟子皆可為經(jīng)，”斐潛呵呵一笑，說道，“為何不言七經(jīng)八經(jīng)？”六經(jīng)，當然其實也是五經(jīng)，應(yīng)為樂經(jīng)已經(jīng)流失了。所謂四書是朱熹才提出來的，漢代只有五經(jīng)。

        聽聞斐潛所言，司馬徽也是無言。

        其實司馬徽說出來的時候，就已經(jīng)意識到了其中的問題。在漢代，雖然說知識是寶貴的，但是對于有能力有條件讀書的士族子弟來說，論語這一本書是類似于爾雅這樣的通俗初等讀物，也是類似于孟子，莊子，荀子、呂氏春秋等等地位一樣，并沒有崇高到后世無以復(fù)加的地步。這就好像是在后世要拿一本小學(xué)或是中學(xué)的讀物來代表所有的文學(xué)作品一樣，多少顯得有些怪異和可笑。

        “……不過，儒家之道，倒是一脈相承……”斐潛輕輕的說道，“只不過許多人身于山中，不識真顏……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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