咚，咚，咚。

        門被打開，讓進來一張中年男性的臉。發(fā)小挨在你肩膀的呼吸突然停滯住，他很興奮，但你瞬間感到一種說不出來的厭惡在胃里翻騰上涌。這除了張宋文還能是誰？你把他的名字叼在嘴邊，要甩甩不掉，只能嚼碎了往下咽，爆出來的汁水苦苦的，化做鄙夷，四散到食道胃袋的各個角落。

        發(fā)小失心瘋了要盯上他。你也失望于張宋文自己沒數(shù)，對潛規(guī)則熟視無睹，不信邪深更半夜要他來就來。黑暗里血液泵上你的臉頰，你開始滿懷著惡意地揣測也許他本就是這樣的人，怨只怨自己下手太晚讓發(fā)小搶了先。

        張宋文還穿著昨天出席頒獎典禮穿的衣服，應(yīng)該是沒來得及換下，進門便很有禮貌地彎腰點頭，兩只手握住發(fā)小遞過來的手有力地晃了晃，笑著說：“李導(dǎo)，幸會幸會。”他的聲音很好聽，厚厚沙沙的很有磁性，透過抖動的相機落到你掌心里，直震得你胳膊發(fā)抖。

        你嫌熱，伸手將發(fā)小往外推了推。

        相機在手里晃來晃去，你倒也不是很熱衷于看清每一幀畫面，只聽到客套話從張宋文嘴里吐出來，慢條斯理的，捏著個不卑不亢的范，如果不是夜晚十一點零五分的時間標識在左上角閃爍個不停，你還真拿捏不準發(fā)小給你看這玩意的用意。

        發(fā)小畫餅和恭維的方式太過明顯，你心里疑惑張宋文會不會也覺得拙劣并幼稚？可鏡頭里的他聽得倒是認真，五官調(diào)度地很整齊。你找不到別的形容詞，鏡頭里的人即使在偷拍里也像個天生的演員，敬業(yè)地擺出此刻理應(yīng)出現(xiàn)的情緒。

        你心里篤定他早就把發(fā)小的目的摸得一清二楚，他這樣子活像一個已經(jīng)熟知劇本的演員，就等著發(fā)出那句臺詞就會義正嚴辭地拒絕走人。

        但這跟現(xiàn)實的邏輯又對不上。鏡頭里的也許是從你的視網(wǎng)膜往外投射的版本，與其說張宋文如何，不如說是你料想中的張宋文應(yīng)當如何。

        你在飛機上看完了昨晚頒獎典禮的回放，他骨架小，打扮得仔細精致，整個人散發(fā)著圓乎乎的毛絨觸感，誰遇見都想抓起來逗弄。但有時候鏡頭掃過去，張宋文又仿佛另外一個人了。像顆小小的冰球，你怕真的捂一捂就化成水流干凈。

        意識又被放回到昏暗的包間里，唯一的光源里是一只帶著金戒指的手壓在旁邊人的大腿上。堅硬的小冰球仍存在于你的大腦，你把眼睛閉上，讓它滑落到對方胸口，冰冰涼涼地刺激著乳尖，把草綠色的襯衫頂起兩個凸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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