接下來的日子模模糊糊,每天都過得像是在作夢一樣。我像是一艘沒有方向的小船孤零零地漂蕩在無垠的大海上。沒有洋流與風(fēng)的指引,「I’mnameless,shapeless,formless.」。我只剩下一串?dāng)?shù)字和一個掛在x前的名牌而已。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過了多久。有一天,發(fā)生了一件事。我因為沒注意到手機沒電而錯過了幾通半夜的電話,所以打電話的人就往上打,打給了我的小老板,也就是曉欣衍。隔天,早上交接的時候,有一位同課的同事偷偷跟我說曉欣衍非常生氣。他甚至還在社群軟T上發(fā)了一則動態(tài)述說這件事。雖然沒有指名道姓,但我知道他說的人就是我。我那時知道,我差不多了。那天上班,我不斷在腦中想接下來的人生要怎麼走下去。是要去找另一份在島嶼上的工作?還是要出國讀書?我暗自在心中做了最後決定。當(dāng)天晚上,我寄了封信給吳義建,打開了公司的網(wǎng)頁,按下了辭職鈕,闔上筆電,下班。
隔天一早,我打開電腦發(fā)現(xiàn)私訊爆炸了。許多人都已經(jīng)知道我按了辭職鈕,消息在這間公司內(nèi)部傳得可真快。吳義建也回了我的信,請我十點準(zhǔn)時到他的辦公室。再度踏入?yún)橇x建辦公室的心情跟上一次完全不同,這次反而有種終於可以跟他打開天窗說亮話的感覺。我在昨晚寄給他的信中說我要辭職出國讀書,他表示他完全支持他底下的工程師做出這個決定。他說如果是其它理由基本上會慰留,但如果是出國讀書,他完全同意我辭職的選擇。我們相談甚歡,最後兩兩起身握手。他祝福我之後一切順利,我也祝福他之後一切順利。
在我離開前的最後一次值班,我記得那天是星期六晚上。處理完工作上的事,我看了看四周,發(fā)現(xiàn)遠(yuǎn)處有一地方還有燈光亮著。我走了過去,發(fā)現(xiàn)是從前在埠德寵底下的時候那個課的一位資深同事,他正在安靜專注地處理他的事。我湊上前去,笑著跟他說:「你今天還進公司上班喔!」他被我的聲音嚇了一小跳,回說:「對呀!星期六晚上的公司b平常上班日的公司更適合我靜下心來想事情?!刮艺f:「想什麼事情?工作上的事?」他回說:「對,埠德寵要我做一些實驗。我正在想這個實驗要怎麼做b較會得到我們想要的結(jié)果?!刮覀円贿呌懻撝鴮嶒?,一邊回憶當(dāng)初我還在埠德寵底下的那段時光。那時我還是一位新人,看待一切事物都還是用極為清澈透明的濾鏡去看。轉(zhuǎn)眼間,三年就這樣過去了。他說:「我有聽說你要離職了。」我回說:「你不好奇原因嗎?」他說:「我大概有聽人說過,但細(xì)節(jié)不太清楚?!刮也恢烙昧硕嗑貌虐颜麄€故事的來龍去脈跟他詳細(xì)說了一遍。他聽完沉默了許久,說:「其實我還蠻羨慕佩服你的。你做了在這里許多人都不敢去做的事。你試圖去挑戰(zhàn)這整個T制。即便知道成功的機率渺茫,你還是愿意去試一試。我有聽很多人說他們是因為沒有選擇,所以才繼續(xù)留在這里。但其實他們是有選擇的,沒有選擇只是他們害怕去承擔(dān)選擇之後所產(chǎn)生的後果與責(zé)任的藉口而已。我們其實都是自由的?!孤犕赀@番話,發(fā)覺眼角微微Sh潤,我知道我該回座位了。
回到座位以後,我知道我還有最後一件需要完成的事。我開始蒐集在這間公司里工作的三年間所有跟我有建立過關(guān)系的人的電子郵件。我一個一個將其復(fù)制下來。一個一個人名,一段一段回憶不斷涌現(xiàn)。埠德寵、頭尚覷、罔上琶、假柏思、晏邰大、甄郝亻、吳義建、曉欣衍、大學(xué)長、大學(xué)長的老板和大學(xué)長的老板的老板等……。我用盡全力回想,把每一個我記憶中的名字全部調(diào)出來。我把所有人的電子郵件整理好放在一個檔案里,闔上筆電,下班。
4051.09.1205:30a.m.
半夢半醒的意識被鬧鐘尖銳的音頻刺穿,醒來的第一個念頭是,「今天可不能晚了?!跪T車前往公司的路上,整條帕洛奇歐大道早已被太yAn照得發(fā)亮,島嶼九月的天氣依舊炎熱。進入公司後悄悄地溜進辦公室拿起筆電,走到位於地下一樓的餐廳,挑了個最不起眼的位子,落座。今天是在公司的最後一天。在這最後一天里,我要用我自己的方式來度過。在全公司最不起眼的角落,彷佛一顆不曾存在的塵埃。時間七點了,這座大工廠開始熱鬧起來。汽機車整齊地魚貫進入公司。每個人的步伐緊湊,x前的名牌隨著走路的節(jié)奏而左右晃動。忽然之間,所有人都變成了我夢中那個削瘦斑駁雕像的形象。每個人都在走,都很明確地知道自己要走的那個方向,但自己的r0U身早已是如此地脆弱不堪。我把思緒拉回現(xiàn)實,心想:「該做事了?!狗_筆電,開始做我在這間公司里最後一項需要完成的事。它將盛載著我的思想與我的疑惑。它將是詠嘆調(diào)結(jié)尾的高音C。
4051.09.124:00p.m.
希望這封信是各位今天最後一個ARARequired,看完之後能夠闔上筆電瀟灑地下班。如果不能,我只能說你真的很適合這間公司。
這段時間我一直問自己一個問題–Whatkindofstoriesdoyouwanttotell?作為一個永遠(yuǎn)歌頌所有最底層工程師的人,我想說的是:There’snosuchthingasanoutstandingengineerasisevideheperformanyfellowcolleagues.I’vebeenhoobeamongyoueverystepoftheway.
在這間公司生活的我們都像極了卡繆AlbertCamus,1913~1960筆下的Sisyphus,每天都要用盡全力推著一塊大石上山,日復(fù)一日,永無止境。但假如有一天讓大石沿著山坡地以gsinθ的加速度往下沖,會是什麼樣子呢?我是學(xué)科學(xué)長大的,我相信科學(xué),但這間公司也讓我學(xué)到當(dāng)科學(xué)加入了人X之後就會變成了一種玄學(xué),沒有任何一個存在於自然界中的dominatiion能夠解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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