漠北王庭的狼煙燒紅了半邊天，焦土從北境八城一路蔓延至白水河。

        河面浮著泡發(fā)的麥穗與溺死的羔羊，上游漂來半截焦黑的牧笛，卡在生銹的彎刀上，隨濁浪起伏。

        太女勒馬立于山崗，玄鐵護心鏡壓著素麻粗衣——這是她從流民身上換的。

        三日前斥候來報，狄人夜襲青石堡，屠盡一鎮(zhèn)百姓，卻在糧倉前插了桿赤狐旗，旗面用血寫著，“天下為狄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殿下，青石堡的尸首……”趙昭喉結滾動，甲胄下的繃帶滲出暗紅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抬手截斷他的話，馬鞭指向河岸。

        對岸的蘆葦蕩里，有個小孩正踮腳夠浮在水面的撥浪鼓，破襖袖口露出凍瘡潰爛的手腕。鼓面朱漆早已剝落，卻仍能辨出“青石堡燈會”的模糊字樣——那是上元節(jié)官府發(fā)給孩童的玩意兒。

        對岸忽起騷動。流民中躥出個跛腳老婦，枯枝般的手抓向我御馬韁繩：“貴人！求您給把黍米，我孫女三日沒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話音未落，一支鳴鏑洞穿老婦咽喉。血點濺在孩子臉上，溫熱腥甜。

        “狄人輕騎！”趙昭的劍鋒挑飛第二支箭，“護駕！”

        玄甲衛(wèi)的鐵蹄震碎薄冰，我望著懷中孩子凝固的表情。那雙眼里映出的不是恐懼，而是習以為常的麻木——仿佛死亡不過是冬日里又一場落雪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抱緊他?！蔽覍⒑⒆铀o趙昭，反手抽出鞍側連弩。

        機括聲淹沒在流民的哭喊中，三支鐵箭貫穿狄人斥候的喉嚨。尸體墜馬時，我看見那人腰間別著青石堡婦人的銀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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