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的胃似乎現(xiàn)在已經(jīng)麻木了，味蕾接受了這些食物，胃消化了這些食物，但靈魂沒有。她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一種適應，還是一種投降，她只是機械地吃著，一口接一口，把食物送進嘴里，咀嚼，吞咽，重復。

        每次當她看著窗外那些行sE匆匆的本地人，小寒都知道自己在羨慕他們，即使她厭惡這種情緒，因為卡戎也有過這樣的情緒，而可能直到現(xiàn)在他依舊有著這樣的情緒，她從這一方面能夠理解他的逃離，另一方面她也厭惡自己也產(chǎn)生了這樣的情緒。那些本地人大概從來不需要想“我為什么在這里”這樣的問題：他們生在這里，長在這里，街道的每一個轉角都刻在肌r0U記憶里，知道哪家店的咖啡最好喝，知道哪條路在高峰時段最不堵，知道這個城市的每一個季節(jié)是什么樣子的。而她每次出門都要打開地圖，每次聽到門牌號都要在腦子里轉換一遍，每次說話都要先在心里把句子組織好，確保語法沒錯，再小心翼翼地說出來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是一個永遠的外來者，簽證上寫著可以待多久，租約上寫著可以住到什么時候，一切都是有期限的，臨時的，隨時可以被收回的。這個地方不屬于她，她也不屬于這個地方。只是一個過客，一個暫時停留在這里的人，早晚有一天會離開，不會留下任何痕跡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寒吃得很慢，一口一口地咀嚼?？ㄈ忠苍诔运聂~，動作很快，然后盯著她的盤子。“我結賬。”卡戎的叉子伸進小寒盤子里之前這么保證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只好嘆了口氣，認命地分給了他一點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們吃完了之后，卡戎去柜臺結賬。小寒坐在位置上，看著窗外，天sE已經(jīng)完全暗下來了，街燈的光在Sh漉漉的地面上反S，形成一片模糊的光暈，有一個掃地機器人在街上巡邏著。

        走出餐廳，走在街上，天空變成了深藍sE，接近黑sE。

        他們一起在飛艇的站臺等下一班的班車，然后走向小寒租的那棟紅磚公寓樓。街上的行人越來越少了，只有偶爾有人經(jīng)過，腳步聲在安靜的街道上回蕩。路燈投下一圈圈橙hsE的光，在地面上形成明暗交替的區(qū)域。穿過那些光圈，身影被拉長，然后縮短，然后又拉長。

        房間里很暗。小寒打開燈——天花板上的燈發(fā)出明亮的白光——整個房間突然被照亮。床還是亂的，被子皺成一團。書桌上的電子產(chǎn)品靜靜地放著，積著灰。空氣中有一GU封閉的味道，混合著洗衣粉的清香和一些說不清的氣味，好像是煎r0U的油煙味。

        小寒脫掉外套，掛在門后的衣架上?？ㄈ忠裁摰敉馓?，隨手扔在椅子上。他走到書桌邊：“我能用你電腦嗎？”他問，用通用語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可以，”小寒說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把背包放在地上，走到床邊。想起卡戎房間里那個披薩盒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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